据俄罗斯媒体俄罗斯商业咨询2月18日报道，海牙复审法院近日做出裁定，支持尤科斯石油公司前股东的诉讼请求，恢复了2014年国际仲裁法庭就尤科斯石油公司一案做出的仲裁裁决的效力。2014年，国际仲裁庭裁决俄罗斯联邦应当向尤科斯公司的前股东支付约500亿美元的赔偿金。2015年，该仲裁裁决被海牙地区法院撤销。荷兰法院在新闻稿中表示，海牙复审法院此次作出的裁定意味着俄罗斯需要向尤科斯石油公司前股东支付创纪录的超过500亿美元的赔偿金。
尤科斯一案在海牙复审法院取得胜诉后，尤科斯石油公司的前股东一举挽回了局面，这场持续15年的纠纷开始转折，双方攻守之势换位，俄罗斯再次出现在了防守者的位置上。前尤科斯石油公司的大股东将能够重新寻求上述裁决在西方国家获得承认，并将尝试没收俄罗斯在这些国家的主权财产以获取赔偿。
就在此时，俄罗斯打算通过向荷兰最高法院上诉的方式来阻止向尤科斯石油公司前股东支付赔偿金的仲裁裁决生效。2014年的裁决已经具有最终效力和法律约束力，但是实际上，如果裁决在仲裁地被撤销，则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将拒绝承认该裁决。
由于仲裁法庭是在常设仲裁法院的支持下于海牙做出裁决，所以后续俄罗斯对裁决进行的上诉将在荷兰本国的司法系统中进行。
10年的查扣和追偿
“克里姆林宫在海牙输给了尤科斯的股东，输的是克里姆林宫而不是俄罗斯，”前尤科斯石油公司大股东米哈伊尔·霍多尔科夫斯基在其推特上写道。2005年，在关押期间，霍多尔科夫斯基将自己在最大股东GML公司中的股份转让给了莱昂纳德·内夫林，因此，根据官方的信息，霍多尔科夫斯基与尤科斯案的裁决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关系。内夫林现居住在以色列，曾被俄罗斯法院缺席判处无期徒刑。
内夫林在2月18日向俄罗斯商业咨询表示，尤科斯公司的前股东打算恢复对俄罗斯国有资产进行查扣的活动。他指出，海牙法庭的裁决在俄罗斯境内不可能得到执行，但是前股东将在其它国家——《能源宪章》的参加国取得对上述裁决的承认。GML公司公关经理乔纳森·希尔表示，控股公司明确打算执行这项仲裁裁决。尤科斯石油公司的前股东表示，他们需要补偿，以履行欠尤科斯石油公司前俄罗斯股东以及欠20世纪90年代尤科斯退休基金系统中退休人员们的债务。
“海牙仲裁法庭在2014年7月裁定，俄罗斯在执行向尤科斯石油公司前股东支付赔偿金的裁决之前，应当从2015年起支付以1.77%利率（2015年初10年期美国国债收益率）计算的复利利息，考虑到自2014年以来的利息，应该支付给前股东的实际赔偿金额可能会达到550亿美元。500亿美元（或赔偿金加利息共计550亿美元）是一笔非常大的资金。我们现在打算在拥有俄罗斯国有资产的不同国家执行海牙复审法院的这项裁决，查扣并没收价值超过500亿美元的资产。”内夫林说。
俄方的辩护人曾表示，500亿美元的赔偿金是俄罗斯的重大或有负债，严重影响了俄罗斯的主权信用评级，可能使俄罗斯国际借款的成本更高。
撤销裁定的几率
律师事务所Pen & Paper莫斯科办公室执行合伙人安东·伊敏诺夫对俄罗斯商业咨询表示，此次裁定实际上是终局的。他指出，荷兰的法律只在少数情况下允许以程序理由向最高法院提起上诉。伊敏诺夫还预测，“如果拒绝支付赔偿，很显然，我们将成为俄罗斯财产在国外被查封扣押的目睹者。实际上这与20世纪90年代瑞士公司Noga的索赔有关。“
国际法律保护中心（在尤科斯一案中协调俄罗斯的辩护工作）总经理安德烈·康达科夫承认，尤科斯石油公司的前股东能够自动恢复海牙法庭仲裁裁决在一些西方国家申请承认和执行的程序。他向俄罗斯商业咨询透漏，申请承认和执行的程序在美国和英国已经暂停，在他们看来，尝试恢复这些程序是合乎逻辑的。
“他们是否在其它国家做些什么，我很难说。很有可能申请承认的程序在美国和英国将要恢复（在美国和英国，尝试处分俄罗斯财产之前，需要先取得对裁决的承认）“康达科夫肯定地说。但是他同时认为，俄罗斯很有可能在荷兰最高法院上诉成功。如果发现违反或不正当采用实体法或程序法的情形，荷兰最高法院可以撤销裁决。
内夫林表示，俄罗斯有权就这项裁决向荷兰最高法院提起上诉。但是他怀疑，荷兰最高法院是否会撤销海牙复审法院的裁决，复审法院实际上已经进行了审理。他认为，对案件材料不会有更深的研究了。
康达科夫表示，俄罗斯有3个月的时间就海牙复审法院的裁决向最高法院提前上诉。据统计，荷兰最高法院的审理程序平均持续半年，但是鉴于本案的复杂性和特殊性，案件的审理程序花费的时间可能会超过平均水平。
“复审法院认定，《能源宪章条约》对俄罗斯联邦具有约束力。我认为，荷兰最高法院会维持复审法院的裁决，因为国家法院对国际仲裁管辖权的干涉是不被允许的，”Forward Legal公司律师斯坦尼斯拉夫·波罗达耶夫表示。
俄罗斯的论据未被法庭采信
此案最根本的争议是多边《能源宪章条约》的管辖权是否扩展到俄罗斯与尤科斯石油公司前股东的争端上。事实上，俄罗斯虽然在1994年签署了该条约，但并未批准。庭审中，俄方的辩护人辩称，该条约只有那些不违法俄罗斯法律的条款才能临时适用。条约第26条规定，公法领域的纠纷（例如同尤科斯石油公司前股东的纠纷）不能够提交国际仲裁，应当由俄罗斯法院审理。但是海牙复审法院认为，临时适用《能源宪章条约》与俄罗斯的法律并不冲突。康达科夫认为，复审法院犯了严重的错误，其中最重要的是，没考虑到俄罗斯从没有明确对仲裁行为表示过同意。
复审法院还驳回了俄罗斯的其它论据，比如“干净的手”原则（俄罗斯认为，《能源宪章条约》只保护善意的投资人，而尤科斯石油公司的前股东通过欺诈性的私有化拍卖，非法取得了公司）和关于虚假的外国投资者的论据（条约保护外国投资者，但是持有尤科斯石油公司股权的是离岸空壳，实际上该公司一直由俄罗斯的寡头控制）。俄罗斯司法部新闻中心表示，海牙复审法院忽视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尤科斯公司的前股东并不是善意的投资者。他们通过勾结和贿赂官员等一系列非法行为取得了对公司资产的控制权。
该部门的律师强调，这项裁决不符合欧洲人权法院的立场，该法院在2011年9月审理尤科斯公司的诉讼请求时拒绝认定俄罗斯实施了违反《保护人权和基本自由公约》第18条的行为，全部驳回了尤科斯石油公司以受到带有政治动机和惩罚性质的迫害以及受到俄罗斯政府的歧视为由对俄罗斯政府的指控。
在西方寻找俄罗斯资产的行动
2015年GML公司试图查扣俄罗斯的国家财产以执行海牙仲裁法庭的裁决。后来查扣行动扩展到法国，那里能够暂时查扣俄罗斯及其国家机构价值10亿欧元的财产。但是随后尤科斯公司的前股东在2016年海牙地方法院作出裁决后，收手或暂停了所有的程序，尤其是，暂停了GML在美国和英国的相应的程序。
美国法院在海牙复审法院对尤科斯前股东的上诉做出裁定前，将案件延后审理。在法国和比利时，地方议会通过了《尤科斯法》，该法实际上使查扣俄罗斯主权财产变得困难。
私人很难对主权财产进行处分，因为在大多数国家的司法管辖区内，针对其它国家采取类似的措施是不可能的，处分用于商业目的的财产除外。因此，尤科斯的前股东每次打算处分俄罗斯国有财产之前不得不证明，这些财产是用于商业目的的，这是非常困难的。有关俄罗斯外国财产的信息由联邦财产管理局进行保密。西方因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对俄罗斯进行制裁，在这种背景下，俄罗斯国有资产的保护得到了加强。
在尤科斯前股东试图查扣俄罗斯主权资产的背景下，俄罗斯官员们制定了一项战略，以保护国有资产免遭这种索赔。例如，在一些情况下，有针对性地在俄罗斯境外资产上盖上外交印章，以便通过外交豁免保护它们。
作者：陈芃屹
北京市信达立律师事务所 实习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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