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基本情况
德米特里是俄罗斯某公司分支机构仓库负责人，该仓库失窃库存商品290万卢布，警方对此进行了刑事立案调查。监控视频显示，失窃货物确由盗贼从仓库运走。德米特里在陈述中承认，失窃当天，他忘记了启动仓库防盗报警装置。经警方调查，德米特里并未参与盗窃活动。
德米特里说，尽管这样，他还是迫于警方的压力被迫向公司偿还了83.9万卢布。随后，他才知晓，他赔偿的金额远远超过了《俄罗斯联邦劳动法典》对劳动者赔偿损失的上限规定。在与公司协商返还83.9万卢布未果的情况下，德米特里向法院起诉要求公司返还不当得利。
一审法院和二审法院均驳回了德米特里的诉讼请求。法院认为，德米特里职务是仓库负责人，依照德米特里与公司之间订立的劳动合同、岗位职责以及职工经济赔偿协议的约定，仓库负责人失职或履职不当给公司造成财产损失的，应承担违纪处分并赔偿全部经济损失。此外，德米特里并未举证证明，自己是在被强迫的情况下支付了83.9万卢布的赔偿行为。
德米特里上诉至俄罗斯联邦最高法院，最高法院指出，本案中，一二审法院仅以德米特里是自愿赔偿其给公司造成的损失为由，不予支持德米特里的不当得利返还请求，并未对双方存在劳动合同关系的重要事实以及基于劳动关系产生的经济赔偿应受俄罗斯劳动法等相关法律规定调解的情形加以查明和认定，遂以一二审法院未查明与本案有关的重要事实、法律适用错误等为由，裁定将本案发回重审。
解读俄罗斯劳动法关于劳动者承担经济损失赔偿范围的规定
《俄罗斯联邦劳动法典》第37章奠定了损失赔偿求偿的法律依据，即：劳动合同关系中，因一方过错或者过失行为给另一方造成损害的，另一方有权主张经济赔偿，但本法典或其它联邦法律另有规定的除外。与此同时，出于保护劳动者的立场，该章还规定，劳动者对用人单位承担经济赔偿的，其赔偿范围不得高于本法典或其它联邦法律规定的上限。
一旦劳动者实施了过错或过失行为给用人单位造成损失的，用人单位在向劳动者追偿时，不仅要做到有法可依，还要保证履行法律规定的责任确定程序并承担相关的举证责任。在此，应注意以下几点：
1. 劳动者过失或过错行为造成损失的认定要件
依照俄罗斯联邦最高法院全体会议2016年11月16日第52号决议第4条，在认定劳动者承担经济赔偿责任时，用人单位对以下事实承担举证责任：
不存在劳动者免责的事由；
劳动者行为违法（作为或不作为，包括违反劳动合同）；
劳动者对损失的形成具有过失或过错；
劳动者行为与损失之间具有因果联系；
造成了直接的实际损失以及损失数额；
主张全额损失赔偿的法律依据（如有）。
2. 用人单位应依法履行责任确定程序
1）核实确定的损失数额和造成损失的原因，用人单位可以组成由相关专家参与的鉴定委员会进行核实工作。
2）要求劳动者就损失的成因作出书面解释。如果劳动者拒绝作出书面解释的，可以做相关记录。劳动者有权要求用人单位提供损失核实的相关材料和记录。
3. 明确劳动者承担经济赔偿的界限
《俄罗斯联邦劳动法典》第39章对劳动者承担经济赔偿作了一系列限制性规定。
1）损失的定义
因劳动者在劳动过程中过错或过失行为造成用人单位损失的，用人单位可就直接实际损失向劳动者主张赔偿，而不包括可期待利益损失。实际损失包括财产减损以及修复或更换损失财产的必要支出。
2）经济赔偿上限
但一般情况下，用人单位的实际损失并不能够完全得到赔偿。俄罗斯劳动法“以劳动者承担有限经济赔偿责任为原则、承担全部损失赔偿责任为例外”，有限经济赔偿之界限以该劳动者平均月工资数额为限。也就是说，除公司负责人等高管外，普通员工造成的实际损失即便超过其平均月工资的，员工也仅需按该上限（月工资金额）进行赔偿即可。
4. 在何种情况下，劳动者承担全额赔偿责任？
1）法律规定劳动者应承担全额赔偿责任的情形主要有：
a. 依照本法典或其它联邦法律，劳动者应就其履职过程中给用人单位造成的损失承担全额赔偿责任的情形（如，公司负责人的全额赔偿责任）；
b. 依据专门的书面合同或单独文件委托劳动者报关的财务缺失的；
c. 劳动者故意损坏财物的；
d. 因处以酗酒、吸毒等状态造成损失的；
e. 法院生效判决认定劳动者实施了犯罪行为，并由此给用人单位造成的损失；
f. 由相关国家机关出具的行政违法处罚决定认定劳动者实施了行政违法行为，并由此给用人单位造成的损失；
g. 违反本法典或其他联邦法律规定，泄露依法应予以保护的秘密（国家、公务、商业秘密等）；
h. 在履职过程以外造成的损失。
2） 双方可约定劳动者承担全额赔偿责任的主要情形有：
a. 用人单位可通过劳动合同与副职负责人、主管会计约定承担全额赔偿责任；
b. 用人单位可与出纳、仓库负责人等职务人员书面约定就交由其保管的财产缺失承担全额赔偿责任（相关职务清单见Постановление Минтруда РФ от 31 декабря 2002 г. N 85 "Об утверждении перечней должностей и работ, замещаемых или выполняемых работниками, с которыми работодатель может заключать письменные договоры о полной индивидуальной или коллективной (бригадной) материальной ответственности, а также типовых форм договоров о полной материальной ответственности"）
5. 用人单位是否可以与劳动者另行签订协议，约定劳动者全额赔偿呢？
《俄罗斯联邦劳动法典》第241条规定，除本法典或其他联邦法律另有规定外，劳动者以自己的平均月工资为限承担经济赔偿责任。
依照《俄罗斯联邦劳动法典》第248条第4款相关规定可知，劳动者对用人单位的损失存在过错或过失的，且劳动者自愿赔偿全部或部分损失的，则双方应对此进行书面约定，并载明赔偿款金额及支付期限。
也就是说，在劳动者存在过失且自愿的前提下，双方可通过约定的方式约定经济赔偿数额，从而打破平均月工资限额的限制，但须按法律规定，订立书面要式协议。
6. 损失赔偿金的支付
如果经济赔偿金额不超过平均月工资且劳动者对赔偿无异议的，则用人单位应在损失额核实后的一个月内做出工资扣除决定，从劳动者的工资中扣划。
如果经济赔偿金额超过月工资、或者虽未超过月工资但劳动者对赔偿有异议的，则需经过诉讼程序进行支付。
双方依照上述第248条订立书面协议，劳动者自愿赔偿损失的，按照书面协议约定的支付期限支付。
7. 向劳动者主张损失赔偿的诉讼时效问题
依照《俄罗斯联邦劳动法典》第392条规定，用人单位向劳动者主张损失赔偿的诉讼时效为，自发现损失发生之日起一年内。
作者：霍晓倩
北京市信达立律师事务所 实习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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