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0月～2004年8月，我在莫斯科师范大学留学，收获很大。现在，尽管回国几个月了，但总能在眼前浮现出在俄罗斯所经历过的画面，有关的回忆和思考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
一 历史的俄罗斯
在俄罗斯总是能让人感受到历史无处不在。历史，是一个国家的精神命脉，是一个国家人民赖以团结、发展、斗争的无形纽带，是一个国家的国魂。一个国家无论处于辉煌的鼎盛时代，还是处于风雨如晦的低谷，历史总是使国家、人民挺立的脊梁。任何国家的人民都不会忘记本国历史，尤其是今日的俄罗斯。我在俄罗斯感受最深的是，她以独特的方式保存着自己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同时，我们从保护历史文物到为历史树新碑立新传，都能看到俄罗斯社会思想的变化和倾向。
这次去俄罗斯我发现在莫斯科关于彼得大帝的历史古迹变得多起来。在莫斯科近郊、在白桦树林边、在莫斯科河旁都有彼得大帝的足迹。凡是彼得大帝曾经到过的地方，如今都被发掘出来，树牌立碑。莫斯科河上几年前修建的大型彼得大帝航海纪念碑现在已经成为莫斯科著名的景点之一。最为有意思的是，在科罗明斯克公园也在几年前重新修建了彼得小屋。据史料记载，这里曾经住过彼得大帝。在伊兹梅尔斯克公园湖心岛上有几幢破旧的房子，四年前我去俄罗斯时它们仅仅是几间普通的房子，如今再去，旧房子上钉上了新牌子，指明彼得大帝曾经将这里作为读书休息的地方。
彼得大帝是开创历史的人物。在他统治的几十年间，俄国从一个落后挨打的国家，一跃成为欧洲强国。不论他的同时代人还是后来人都为他的胆识、气魄所惊叹。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经济陷入衰落，沦为世界二流国家。人们的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希望俄罗斯能出现一位像彼得一样的君主，重振俄罗斯雄风。因此，可以理解为什么在俄罗斯大变动的年代，彼得大帝又成为热门的历史人物。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胜利对于苏联有着重大的历史意义，尽管苏联解体，但是战胜法西斯所体现出的英雄主义，永远激励着每一个俄罗斯人。我在莫斯科的时候赶上了
经历了苏联解体、国力衰落的俄罗斯人民不仅需要历史的激励，也许还更需要宗教的关怀。在俄罗斯辽阔的土地上，到处耸立着金顶的东正教教堂，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富丽堂皇。在苏联解体后这些教堂仿佛又恢复了活力，东正教正逐渐成为俄罗斯人民信奉的主要宗教。我曾经问过俄罗斯人，为什么教堂的顶部都是金碧辉煌的，且数量众多，相隔不远就能看到另一处教堂，尤其在伏尔加河沿岸?他们回答说，信教的人多，教民的要求。后来在作家索尔仁尼琴的书中我看到这样一段话，他道出 了其中的原委：就是让每一个俄国人一天之内至少能看到一次教堂金顶的闪光，至少能听到一次教堂钟声的召唤，让人们能在过世俗生活的同时过上一点精神生活，对自己内心经常关照。在金顶的光辉中，让你去感受一种别样的生活，这就是精神生活。
东正教于公元988年即基辅罗斯大公弗拉基米尔当政时期传人俄罗斯，至今已有1 000多年的历史。东正教与俄罗斯，几乎是携手走过了它们共同的历史。在当今的俄罗斯，东正教对俄罗斯人民的思想统一和社会稳定起着积极作用。前总统叶利钦和现任总统普京每逢东正教的重大节日都亲临教堂，在一些重要的国务活动中，都有俄罗斯东正教现任大牧首阿列克谢二世的身影。在2004年杜马和总统选举时，东正教的大牧首发表电视讲话，号召人民去投票。在总统就职典礼上，普京接受了大牧首的祈福。
二 现实的俄罗斯
然而，俄罗斯社会的现实问题很多，普京的社会改革直接涉及每个人的切身利益，仅凭东正教的力量远不能解决人们的思想问题。俄罗斯老百姓对中国改革开放的成就和飞速发展印象极为深刻，不时由衷地赞叹，同时也流露出对俄罗斯社会现状的失望和不满。2004年杜马讨论最多的就是关于取消社会福利的改革，将过去的暗补变为明补，取消对不同人群的不同补贴，全面提高交通费等公共设施的费用。这一改革方案在俄罗斯引起轩然大波。尤其以退休人员、老战士和在职军人反应最为强烈。在消息传出的当日以及杜马对这一草案几次进行讨论的时候，红场上和杜马大厦前面都举行过抗议集会，许多现役军人纷纷提出提前退役申请。杜马代表在电视辩论谈到此项改革的原因时说，国家现在背负着巨大的财政负担，俄罗斯已经独立十多年，但是，原苏联的福利体制完全没有打破，已经成为经济改革深入发展下去的障碍。当一位代表说，目前俄罗斯的福利制度比中国的社会主义制度都要优越时，引起在场观众的哄堂大笑。
在俄罗斯，地区的贫富差异很大。莫斯科是俄罗斯非常特殊的城市，这里的人民生活水平较高，莫斯科人的饮食正逐渐注重合理的膳食结构和营养搭配；穿着正趋向纯天然制品和简洁大方的款式。莫斯科聚集了俄罗斯大部分的富人，是俄罗斯消费的天堂，世界名菜、著名服装品牌都已经扎根在这里。富人们在这里可以一掷千金。以我的一位莫斯科朋友米沙为例，他在尤科斯公司工作，是一个地道的富人。他浑身上下穿的是世界名牌；他爱吃海鲜，经常去非常高档的海鲜餐厅吃饭，一顿饭可以消费900多美元，外带给100美元的小费(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的富人流行给小费，认为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去吃中餐时，消费l万多卢布，放下5000卢布的小费。他每年都在国外住五星级的饭店迎接新年。前不久米沙在北京的港澳中心饭店迎接2005年新年的到来。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中国。
俄罗斯的其他省份情况要差得多，甚至很糟糕。我去过几次莫斯科以北500多公里的伏尔加河上的小城乌格利奇。原苏联著名的海鸥表就是产自这里。此外，乌格利奇生产的奶酪曾闻名全俄罗斯。就是这样一个城市，除了十几座已经存在百年以上的教堂外，没有像样的建筑，许多道路还是土路。虽称为市，但从市容市貌上看，更像一个小村庄。乌格利奇的人均月收入约为30多美元，而莫斯科的人均月收入则高达150美元。因为离莫斯科较近，伏尔加河流经该市，沿河风景如画，许多莫斯科人都来这里置地盖别墅。朋友告诉我，只有夏天这里才有些生气，除了游客，就是莫斯科人，许多当地人只能在夏天赚些钱，供一年使用。如今奶酪厂已经倒闭，除了手表厂，城市里再没有其他工业了，许多人都到莫斯科打工去了。朋友的姑姑几年前从库尔斯克的农村迁到这里定居。房子是她在俄罗斯石油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工作的侄子花钱给买的。塔玛拉姑姑每月1 000多卢布的退休金，日子过得不宽裕，多数时候都以煮土豆沾盐加面包为主，很少能吃上像样的新鲜蔬菜和肉制品，更不用说营养搭配了。只有莫斯科的亲戚来做客时，带来许多好吃的，伙食才能得到一些改善。
俄罗斯贫富分化的现象近年来不断加剧， 中产阶级尚未形成。伴随着贫富分化，俄罗斯出现了一种可怕的现象——光头党现象。俄罗斯光头党是当今俄罗斯社会的纳粹组织，奉行激进的种族主义，对亚洲人和有色人种进行殴打和杀害。每年春天都是俄罗斯光头党活动狷撅的季节。光头党极端无耻的行为，已经严重地影响了在俄罗斯的中国人的正常生活和学习秩序。
如果说当初光头党只是为了发泄不满而结成团伙，那么，如今他们则是有组织、有目的、有纲领地发泄对社会制度不满的集团。随着近十年来被他们杀害的人数的增加，又由于他们大多是未成年人，将对俄罗斯未来社会的发展构成严重威胁。因此，光头党的活动越来越引起政府和社会的高度重视。俄罗斯光头党形成的原因有几个方面，但是最重要的原因是俄罗斯社会的动荡和分化。
光头党的种族歧视思想，引出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即作为最大的民族，俄罗斯民族的情绪是否能够得到有效的控制。这是解决其国内民族问题和与世界各族人民友好相处的关键之所在。可怕的是，在国家机构、军队里都能找到光头党的支持者。这里体现出人们普遍的一种民族情绪。如果任其为所欲为，就是助纣为虐，将会影响国家的统一、社会的稳定和世界的和平。目前，俄罗斯政府已经认识到光头党现象所产生的严重后果。
生活在俄罗斯除了担心光头党的袭击，还非常担心恐怖分子的活动。在莫斯科没有任何安全感，几次发生爆炸等恐怖事件。因此，我们基本上不去有大型集会的公共场所。平日外出也格外小心，
在俄罗斯不仅恐怖活动威胁着人的生命，俄罗斯的建筑没施和机器设备等固定资产老化严重，许多楼堂馆所没有钱进行大修，也存在许多安全隐患。俄罗斯每天都有媒体报道因电线短路和天然气管道爆炸而引发的火灾。2003年11月莫斯科友谊大学学生宿舍楼失火的主要原因就是电线短路造成的。已经老化的电线在猛烈的火势下，迅速成为导火索，吞噬了我们同胞的生命。
恐怖活动给俄罗斯社会所带来的严重问题，车臣问题给俄罗斯民众心理所带来的消极影响，正逐渐与俄罗斯的政治和经济生活的变革混合在一起，这是俄罗斯的现实，将对未来俄罗斯的发展产生相当大的冲击，俄罗斯国家和人民的命运还将受到严峻的考验。
(责任编辑：高晓慧)
李永慧 来源：《俄罗斯中亚东欧市场》2005年第4期
